第67章(1/1)

刚才就是这只悬钟发响声。它仍在继续被敲响,声声钟鸣回四周,涤心魂。钟鸣蕴灵力,如一只只手,揭开了所有人前被遮掩的真相。仙修们似有所地环视彼此,从对方的中看见了自己遍鳞伤的模样,肢残缺,面容狰狞,与妖无异。尘封的记忆涌脑海,那些为济世而死的画面、那些为求而死的画面、那些被无故献祭的画面……这些画面斑驳各异,但都不约而同地传递一个信息。他们死了。痴月察觉到地面的异常,赶甩开与他缠斗的曜影,飞速赶往钟鸣所在的亭。他以半蛇之落地,看见了正在敲钟的方横和严正。“方老,严老……”痴月颤着声音,呼唤两人。他隐隐猜到两人这样的目的,但他还是不太想接受。悬钟旁,两名太上宗的中年修看着朝他们走近的雪白蛇眸却很温和,那不是看神的神,而是看小辈的神。准确来说,是看林惊澜的神。痴月记得,很久很久以前,在所有人都没死的时候,他被视为潜力无限的仙天骄,如骄,如皓月。师们和同门们都是这样温和地看着他。他曾被万人瞩目,可后来,万人逝去,只剩他一个人独活。面对悬钟、方横和严正,痴月神悲痛地跪倒在地,行了个弟的拜见礼,雪白发如铺展在地。他着泪,恳求:“求你们,不要离开我。”方横和严正眉目慈祥地看着这个曾经让他们骄傲的宗门弟,带着释然的微笑,轻轻:“天亮了,梦该醒了。”仙大战打了一天一夜,此时天边又泛起鱼肚白,破晓的晨光再现,照耀着这片伤痕累累的大地。金灿灿的光线掠过每个人的眉角梢。方横和严正拿了自己的佩剑,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。留仙州所有仙修凡人都已苏醒,他们也拿起了自己的武,架在自己的肩。透过神识和遍布留仙州的血丝,痴月已然察觉到他们在什么,他脊背僵直,因悲伤而不敢抬。他仍保持着跪地的姿势,把埋在跟前,闭双,不看天光。留仙州,故人梦醒,坦然赴死。……不知过了多久,许是一天一夜,又或许是三天三夜,痴月终于从地上抬起,离的心脏伴着血丝回到他。此刻,太上宗,悬钟腐朽,两奇形怪状的妖尸骨泛着森冷的白。

百里之外,昔日繁盛的留仙州荒芜冷寂,人迹罕见。那日仙大战的战场上,万千尸骸林立,腐已消,唯剩白骨。放望去,光中的遍地白骨,好似一朵朵洁白的,永不枯萎地朝天怒放。痴月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珍贵之,整个人恍恍惚惚的。他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,站起,一步一步,极为缓慢地朝山走去。太上宗的山路已然荒废,两侧杂草丛生蔓延,台阶砖石破碎,极难行人。痴月走到太上宗最外侧的山门前。千年之前,太上宗的山门前曾伫立着一块刻有“太上宗”字样的大镇山石。但现在,山门前空空如也,原本的镇山石不知所踪,可能在时光中崩解成碎块,也可能在某日风雨中落山涧。痴月在空旷的山门前停了片刻,平复了很久的心绪后才继续往走。他来到太上宗山脚的城池,惊讶地看见这里的屋舍袅袅的炊烟,有老人和孩童躺在树荫小憩。这一路上,痴月没有遮掩过形。他的半蛇之躯很快引了城中人的注意,街上的老人、孩和女人,纷纷惊慌失措地躲回家中。一伙带着武的青壮年从不远集结赶来,挡在了他面前,阻止他继续往城里走。为首的是一名肤黄黑的中年人,他的五官朴素,但中却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。这是已变成中年人的张立。痴月认了对方,对方也认了他。仙大战时,张立曾远远瞧见天空中与曜影争斗的雪白蛇影,他知那就是林惊澜。他一直仰慕的仙尊,竟然是一只蛇,彼时的张立的心中曾掀起惊涛骇浪,但一切心绪波动都随着时间的逝而平复了。张立认为,无论林惊澜本是人是,他的所作所为担得起仙尊之名,依旧值得他去追随去仰慕。“尊上,你终于醒了。”张立走到痴月前三步远的地方,恭谨地行了个仙修的礼数。痴月问:“现在是什么时候?”张立如实回答:“距离那场域与留仙州的大战,已有百年。”“百年?”痴月微微有些讶异,苦笑着,“原来我竟在山上待了这么久。”张立很明显是这群人的领袖,见到他对待痴月的态度,其余众人对这个突兀现的蛇也没那么害怕警惕了。张立引着痴月步城中休息,顺带和他说明了这百年里发生的事。当年钟声响起,所有被复活的人选择自刎,修也被神曜影勒令退守域,不得擅留仙州地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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