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:帘幕(r)(1/10)

在品香阁闹得太久,以至于乔行砚到家时已然到了戌时。

今夜乔怀衷与林秋娘都还未眠,可见幼回府也终究没有再去打扰,只觉对方去散心一整日,想必回来也没了力,便不打算再同他说圣旨的事。

次日辰时,乔怀衷同林秋娘坐在厅堂,手中饮着茶,瞧幼自院中走来便对视一,仿若在合计着什么共同的主意。

乔行砚行至二人跟前,躬:“父亲,母亲。”

“坐吧。”乔怀衷将茶,打量了一番后又,“可是昨夜受了风寒,怎在屋还裹着狐裘?”

闻言林秋娘也瞧见对方系着的狐裘,茸茸的将他的脖颈裹着,她:“待会儿我让张嬷嬷煮些姜汤送至你屋里,莫要在此时落病来。”

乔行砚颔首应好,心中想着的却是晨起时看到的铜镜中的自己,好在昨夜回府时行的是偏僻小巷,否则让旁人瞧见他脖颈上的痕迹岂不得遭殃。

乔行砚方坐,就闻院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,待看到人之后他立欣喜起,转朝来人:“阿!你怎么回来了?”

乔婉提起裙摆跨过厅堂的门槛,打趣:“怎么,我封公主后便不能回乔府了么?”

乔行砚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,而是:“阿先坐。”

“嗯。”乔婉坐在乔行砚旁的位置,抬手握住自己弟弟的手,柔声安抚,“好啦,不过赴靖央和亲罢了,又不是永远回不来了,兴许几年后那靖央世便可准许我回京都瞧你们一呢?”

乔行砚仍是没说话,倒是林秋娘也开跟着一起安抚:“舟儿,你阿说得对,莫要担忧,兴许几年后便可回京都了呢?”

可这话她自己都不信,又怎可能让乔行砚信服呢。

乔婉又拍拍自家弟弟的手,用欣喜的语气说:“好了,不要再垮着一张脸了,你放心吧,即使我远嫁靖央,也不会缺席你的冠礼。”

乔行砚闻言一怔,难以置信:“什么?”

“圣上恩准,将你的冠礼提前了。”乔婉笑,“在和亲之前。”

乔行砚随即回看向乔怀衷,后者亦是颔首:“圣上恩德,知晓你们,便看在文华的面上恩准了将你的冠礼提至十二月廿二,和亲之日的五天前。”

“我本想着将你的冠礼再延后些,如此可多些时日准备,冠礼是大事,虎不得。”乔婉又,“可兰妃娘娘却说,依照礼法,只有十二月廿二那日是吉时,若再往后延,怕是会撞了太岁,不吉利。”

“无妨,廿二亦来得及,这不是还有五天时间么。”乔行砚心,已经足够了。

“对了,听闻你昨日不在府中,那想必也不知冠礼之事我是承了兰妃娘娘的。和亲之事定之后,我便想着此次离京路途遥远,归期无定,总不能临走前连你的冠礼都未曾席,是以只能壮着胆在娘娘面前提了几句。好在娘娘宅心仁厚,亦替我在圣上面前提了一嘴。”乔婉说着说着突然从腰间取一个玉镯,“此乃兰妃娘娘所赠,大抵是因为我常在娘娘面前提及你与兄,是以她便赠了我们兄妹三人每人一只玉镯。”

“这是你的。”乔婉将青底祥云纹的玉镯递给他,随后又从另一侧腰间拿一只玉镯,白底祥云纹,“这是兄的。”

乔婉言罢回看向乔怀衷,问:“父亲,怎不见兄?兄去了么?”

乔怀衷不知如何说,林秋娘亦是满目忧愁看着主公,就在乔婉将要意识到不对时,乔行砚开:“我为何今早听闻兄去蕲川的消息,原来是为了请外祖父席我的冠礼么?”

乔怀衷闻言立了然:“正是如此,离冠礼不过五日之期,蕲川路途遥远,你们外祖父又独自一人,我们不放心便叫你兄亲自去接了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乔婉有些失落,“想来自和亲事宜一,便再也没见过兄了。”

“兄不过是去蕲川迎接外祖父罢了,又不是往后都见不着,五日后你便可看见他了。”乔行砚

“嗯。”乔婉欣喜,随即起朝主座上两位躬,“父亲,母亲,孩儿此次时间并不多,是以只能见一面闲聊几句,不能常伴二位左右,是孩儿不孝。”

二人闻言皆是起走向她,林秋娘扶起对方躬作揖的手:“母亲怎会怪你呢,好孩,是我们不好。”

“怎会呢。”乔婉笑,“父亲母亲将我养得这般好,连兰妃娘娘都夸我蕙质兰心,我又怎会怪你们?”

四人就这么又互相安抚闲聊了片刻,乔婉才随中的侍从一同离去。

而在无人共乘的,乔婉只拽着手中的绣帕,指间着三两个圣上赏赐给公主的指环,着华服华冠,就连耳坠也是上好的玉珠,可她却无论如何也不会为此兴。

昨日夜间,她在中听见婢议论,说礼尚书的失踪了,已经失去联系许久,任谁都找不到。且据说这最后一次现是在礼州,随即便没了消息。

乔婉几乎是立猜到了,在和亲消息一便不见了兄影,此时又传在礼州失踪的消息,礼州能是谁呢?无非是她那所谓的郎。

是以乔婉当夜一宿未眠,次日一早便回乔府,本带着些侥幸心理,想着不过是婢传言,虚乌有罢了。可谁知,她竟真的未见到兄,父亲母亲与弟弟也支支吾吾的,恐怕前往蕲州才是谎言……

乔婉自觉愧对兄,于无声中垂泪。

乔婉离开后三人又重新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,乔怀衷沉声:“你方才那样诓骗你阿,若是五日后仍未有你兄的消息当如何?难不成真叫她知了真相带着愧疚去和亲吗?”

乔行砚:“我已加派人手前往礼州寻找兄,但孩儿以为,单寻礼州是不够的,倘若兄是在归途中遇到麻烦了当如何?”

乔怀衷已然心俱疲,先是二女要远赴靖央,生死未可知,又是不知所踪,恐有生命危险,现如今幼的冠礼又迫在眉睫,若了差错亦是会影响他的名声。

“此事你暂且不要手了,我自会安排人手到各找寻,飞鸽至各城郡守再请他们帮忙。”乔怀衷,“你现如今只需好好准备冠礼即可,五日确实赶了些,许多都还未曾准备好。左相为人刚正不阿,清正廉洁,且未属任何一党派,若能请他担任赞冠,那必定是最好的。我随后便去左相府中登门拜访,求以此事。”

“劳累父亲替孩儿奔波。”乔行砚

“何来劳累一说,这本就是为人父该的。”乔怀衷思忖片刻后又转而,“左相之许济鸿文武兼备,饱览群书,乃太伴读,且颇得陛赏识。此次若是有幸能请到左相为你的赞冠,那你也可借此机会多同这位许公走动走动。”

乔行砚闻言疑惑:“父亲不是不许我同世家公走得太近么?尤其还是这同皇关系匪浅的世家公。”

乔怀衷面上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,仿若在刻意隐瞒着什么,随即又恢复正:“行了冠礼之后你便是真正的成人了,往后不论是读书习字还是娶妻生,居于京都城,总归是该结些善缘的。我虽不赞成你仕,却也不是任何人都不予结,所行之事都当先以大局为重,后求微小己利。如此哪怕有一日我们不在了,你也能为自己谋条生路,不至行不远。”

乔行砚倏地一怔,随后勉笑笑,:“父亲这是什么话,莫不是因为阿之事才有这番想法?”

乔行砚余光瞥见林秋娘看了一乔怀衷,随后又只是转回去没有说话。

乔怀衷叹了气,沉声:“为父为官多年,虽不及武将上阵杀敌保家卫国,自认也是尽职尽责从不枉法偏私。那宗室礼法从未过半差错,于那党争更是能避则避,绝不沾染分毫。可即便如此又如何,挣扎一月,最终竟是以我亲手办督察的礼将文华送走。”

乔行砚闻言只是蹙眉,并未有所言。

乔怀衷又:“于你们兄妹三人而言,我原也问心无愧,可现如今温元不知所踪,生死难料,我却只能坐在这儿等着。哪怕此刻真传来他的落,哪怕此刻……”

此刻如何?乔行砚见父亲顿了未言,正要问之际就听他又开

“我什么也不了。”乔怀衷看向乔行砚,收回面上的愁容,转而正,“临舟,你的字是你祖父临终前为你备好的。依礼法而言,男只有行冠礼完成三冠之后方可由赞冠赐字,可你祖父临终前最担心的便是你,无法看到你脱离病痛是他老人家最大的遗憾。是以我虽知礼法不可破,却也存那半私心,这么多年都唤你这个字。若是以往便罢,可如今你阿被册封为和亲公主,你又是陛旨恩准特定的冠礼,五日后必将迎来京都城各家的关注。”

乔怀衷蹙眉郑重:“你虽平日鲜少表现,我却知你也是执拗,届时倘若赞冠给你赐字,莫要当场否决,只将临舟二字淡忘,以名告知,往后承那赞冠所赐即可。”

“可这字是祖父所留,又怎可随意淡忘?”乔行砚反问

乔怀衷一副定决心的模样,望向厅堂外无尽的天,:“百年后我自会为我的不孝同父亲请罪,可现如今要的是不要让旁人抓了把柄发落。”

乔怀衷虽未言那最关键的一语,可乔行砚却是心知肚明,如今乔氏二女被册封和亲公主,成为绎朝发兵靖央的最佳利,是以陛才会恩准这几乎不成问题的请求。

可亦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,将乔氏推到了风浪尖上,陛能因公主和亲小施以恩,往后若是大败敌军,和亲公主魂归故里,乔氏必将再得一抚恤,引得朝中纷纷留意。

“父亲大可宽心,孩儿自是知晓当以大局为重。”

用过午膳后,乔行砚应林秋娘所言同她一起去挑选了一番冠礼所用的华服。五日终究是短了些,他们也不打算从裁剪布料开始,只颇为激地受了兰妃的礼,于她送来的一众华服中行挑选。

林秋娘终究是为母的,在此事上也颇为用心与,哪怕乔行砚已然将衣裳都试了个遍,她也还是纠结着让对方重新再全试一遍。

待他法,怎么舒服怎么来,也不动静大不大,也不对方是否真能缓得过气来。

裴归渡一手护着对方的一手搂着对方的腰,探对方之间不断搅,发暧昧缱绻的声与息声。

大抵是因为听见他遣散人的声音,是以他不似以往的压抑,此刻不仅是对方的息声极大,自己的闷哼也跟着一起被放大,同方才板正的裴将军相比,此刻的他反倒显得有些熏心的意味了。

乔行砚自对方吻上来那刻便意识地双手搂住了对方的脖颈,此刻轻轻拍了拍对方,对方这才停来给他气的机会。

裴归渡在对方的息声中轻声呢喃:“临舟,我好想你。”

乔行砚闻言仰,主动凑上去轻轻亲他一,见对方笑了,就又踮起脚亲亲他。

裴归渡被主动亲了两,此刻心上正甜着,低就要继续吻他,可小公却在这时将原先搂着他脖颈的手松了开来,右手指抵住他的嘴,左手抵在他前:“停,先谈正事。”

随后轻轻一推他,将其从自己跟前推开。

裴归渡没有用力拦着对方,此刻也只是在原地怔了一,低笑了一声,顺手关上方才没关的门,跟着乔行砚走了过去,揶揄:“小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随心所。”

“小裴将军也是一如既往的喜偷偷摸摸亲人。”乔行砚语气微微扬起,反讥

裴归渡又笑。

待二人都坐到了桌前,乔行砚才正:“我兄的事如何了?”

“人找到了,确实在镇远军军营。”裴归渡同样正

乔行砚语气平平:“既如此,裴将军不打算解释一么?”

饶是裴归渡平日再喜同对方拌嘴,此刻也只得老老实实歉:“此事确实是我镇远军同你多有得罪,我已书信将其接回,亦置了那犯错之人。”

“同我多有得罪?”乔行砚蹙眉反问,语气中带着些怒气,“犯错之人?将军不妨重新梳理一番,再说一遍?”

片刻,裴归渡又老老实实:“此事确实是我镇远军同你兄,同乔府多有得罪,那不知死活的东西也置了去,你就莫要再生气了。”

“我生气什么?”乔行砚讥讽,“你是如何置的?”

“扣押你兄的乃是皇帝派来的参将,你知的,我不可能直接将他死,但是他虽不死,我却也是给他了最重的罚,保准他只留一息。”裴归渡的语气仿佛是在哄对方一件小事。

“你最好说的是真话。”乔行砚抿笑着,语气淡然,“人我查到了,画像亦有,倘若有一天我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,届时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。”

乔行砚停顿一刻,而后又直视裴归渡的睛,轻声:“而后再杀了说谎的你。”

裴归渡一怔,笑:“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。”

乔行砚给自己倒一杯茶,饮一后放回桌上:“我兄人呢?”

“人已经到京都城了,现在在我府上养着。”

乔行砚歪了歪,疑惑:“我兄凭什么要在你府上养着?”

裴归渡伸手将对方喝了一的茶端起,转动杯到对方方才落嘴的地方,十分自然地一饮而尽,揶揄:“我就喜乔家的公不行么?”

乔行砚面无表地脱:“那你为何不将我父亲也接了去?”

裴归渡吓得险些将咙里的茶来,惊恐抬看对方:“临舟,这玩笑可一都不好笑。”

乔行砚不以为意:“那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便会觉得好笑吗?”

裴归渡仔细想想自己说的话,笑:“我瞎说的,我的错,我只喜乔家小公,旁的都不在意。”

乔行砚嘁一声不看他,转而问:“那畜牲因何故将我兄扣押于军中?”

裴归渡转而亦正:“你兄在寻找裴宁的过程中无意冲撞了他,而他平日在军营便不受重视,许是当时又受了气,寻了个疑似细作的由将其抓了去。”

乔行砚闻言握了拳,看向裴归渡咬牙:“将军最好真的将他打得只剩一气了,否则届时我发作起来,莫要说我又无端不理会你。”

裴归渡一怔,咳了一声:“自然,小公怎会无缘无故不理会我?”

“少扯。”乔行砚,“字条又是谁送来的?”

“还在查。”裴归渡沉声,“极大概率是军中斗,镇远军近两年被皇帝了各方的人来。一来是想压我裴氏一族的势力,二来则是想看看究竟何方心存歹心,是以军中此类向一方透另一方把柄的事也时有发生。”

乔行砚蹙眉,思忖片刻后讥讽:“如此一来,倒是将军治不严了?”

“小公有何妙计?”裴归渡佯装请教。

“将领的全都杀了便是。”乔行砚随意答,语气平平,可裴归渡知他的心中却是真的想这么

“那小公还是先杀了我吧。”裴归渡破罐破摔,,“留字条之人本意是想挑拨裴乔两氏的关系,与此同时借乔氏之力发作在那皇帝派来的参将上。届时裴氏这边不好办,乔氏又得罪了皇帝,可谓一石二鸟。”

乔行砚当然明白留字条那人心中的谋划,但明白归明白,应对又是另一回事儿了,他:“我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。”

“什么?”裴归渡颇为兴趣。

“我虽知晓你不会将裴氏置于险境,可倘若真有一天,你我两家对立了,你当如何?”乔行砚以一闹的语气问,仿佛这件事涉及的人本就没有他一般。

“什么意思?”裴归渡转而收起笑脸。

“就是……”乔行砚抿,“父亲让我去结左相之。”

裴归渡仔细思忖着这个人,片刻后:“许济鸿?”

“对。”

裴归渡蹙眉,语气中带些埋怨:“结甚?”

“没什么。”乔行砚笑了一声,“大抵是让我去依附他吧?”

裴归渡沉了脸,冷声:“你敢去试试。”

乔行砚不以为意:“为何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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